【篇一:又是清明雨上】
窗透初晓,日照西桥,云自摇。
我呆呆地伫立在这曾经熟悉,而今陌生的车站口。杨柳风从鼻间滑过,隐约含着思念的味道,淡淡的,涩涩的。回程的客车渐渐缩小成一个黑点,嘟嘟的车声远了,堤旁的烟柳近了。
走走停停,堤柳仍停驻在儿时的记忆里,仍是如此妩媚婀娜。
记得幼时,亦是在这堤柳下,外婆总会为我编一个柳环。春天的外婆,着一袭青衣,青灰瘦小的背影在春光中显得那么渺小。
她踮起小脚,身子努力向上提,微微向前倾,就像一株弱不禁风的杨柳。她枯黄干瘦的手总能灵巧地抓住调皮的嫩柳枝,布满老茧的手指迅速一掐,柳枝便落入手心。静立在柳树下的她,将柳枝一绕,围成一个圈,手捏住交接处,另一手捏着枝末上下飞快穿梭,就像花丛中翩飞的蝴蝶,灵动,优美。
彼时的我定定地望着外婆,她浑浊的双眼透出一道精光,鬓间飘落的白发在招摇地舞动。鼻尖挂着细微的汗珠,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就像在完成一件工艺品般,专注,入迷。
未几,一个灵巧的柳环就飞到了我的头上。我欢呼雀跃,绕着柳树跑呀,笑呀,想着怎么去炫耀。外婆额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嘴角一抹淡若梨花的笑在春光中晕染开来,袅若晨岚,浓如花香,灿烂着时光,温暖着心房……
不知不觉,竟已行至老宅。“门前旧行迹,一一生绿苔。”
霏霏细雨悠悠飘来,催逼着我叩开那窗久违的大门,古旧的门板吱吱呀呀地呻吟,灰尘纷纷扬扬地洒落了一地。老屋中的景色依旧,厅前仍是张八仙桌,案上供着香火烛台,月白的壁上挂着外公的遗像,简单,平静,只是那曾经永不停下脚步的旧式台钟已经睡下,那八仙桌上不再有熟悉的味道,外公的遗像旁有了陪伴他的身影……
物是人非,欲语泪流。
我呆呆地坐在桌前,直到月影西斜,烛花挑落,月白的壁上剪出我一人的身影。
后院井旁的一株杨柳,在月光的浸渍中依依动人,凹凸不平的树皮倾诉着岁月的无情,在风中摇曳的柳枝却舞出生命的多彩。
仿佛有一人茕然独立于树下,痴痴地编着柳环,痴痴地望着我,眼波流转处,笑意盈盈。
又是清明雨上,是你吗?
【篇二:外婆家的台钟】
外婆家有一只历史悠久的台钟。
它是一只六七十年代的台钟,是当时的“三五”名牌。外层是木质的,还被油漆漆得程光瓦亮。圆圆的钟表上覆盖着一层弧形玻璃,表面上除了时间,还显示着日期、星期……台钟工作的时候,会发出清脆的“嘀嗒嘀嗒”声。整点到了,它还用洪亮的敲击声来告诉人们现在的整点时间。
外婆告诉我:这台钟还是你妈妈8岁的时候买的。外公托了很多关系才搞到票,花了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零用钱。那时候家里兄弟姐妹多,怕阿太责骂,平时都藏在柜子里。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锁上房门,把钟偷偷地拿出来。四个人围在暗暗的灯光下欣赏,这份喜悦胜过现在住进大别墅呢。这样藏着,一直到外公兄弟几个分家后才正大光明地放到桌面上使用。
这只钟一直忠实地陪伴着妈妈和大妈妈长大,每天都准时提醒她起床、上学、睡觉……几十年如一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现在,年迈的它齿轮生锈了,发条也松了,就像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再也没了当年的精气神。
台钟虽然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但外婆还是精心地保管着它。她每天都要擦拭一遍,还时不时地上点润滑剂,尽管它已经转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