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机械生存,诗意生活】
“诗意”是什么?这个时代还有吗?
吕乐导演的电影《小说》中,一群中国一流作家开笔会,共同探讨诗意的含义和其在当今时代的存活与否。诚然,这是个最好的时代,科技的爆炸发展给每一个人类带来过去千百年无法接触的新生活,指数上升的信息提供前所未有的便捷和快速,一切似乎在电子终端面前触手可及。但这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程序化的生活方式,正逐渐抹杀过去曾经有过的深沉思想和跳跃灵感,当思维逐渐趋向于机械化的理性和冷漠,情感的价值将荡然无存。人类学会了满足于在网络之上嬉笑怒骂,却对身边人情冷暖漠不关心。钢筋铁林中,相同的人千篇一律,不同的人遥不可及。井然有序的生活背后,人生观和世界观如大厦将倾。有什么能够拯救时代的价值?我恐惧,我沉思,我猜测,大约——
大约是艺术化、诗意化生活。
诗意化使机械思考的相同转化为不同。
人之所以区别于牲畜草木,无非在于情、理、法三字。而这至普通至淳朴的字眼,在不同的人笔下,化为多如繁星砂砾的表达。就以“情”为例,夏目漱石的“今夜月色很美”和吴越王的“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如出一辙,在林觉民心口,书成一篇“意映卿卿如晤”。最简单的“我爱你”,可以是“彼美孟姜,德音不忘”的一捧赤诚,也能是“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至死不渝,深情如子瞻十年生死,绵长如太白青梅竹马,悱恻如乐天天长地久。亘古不变的莲塘之边,落下诚斋主人眼底映日红莲,勾勒易安居士闺阁闲情,香飘习习吹散自清先生夏夜清风,甚至是沈从文先生在干校接受批斗期间,给侄子黄永玉信中一句:“这里的荷花很美,灿烂极了,你若来……”。同样的景、同样的情、同样的感在不同人不同的笔杆下,流露出截然不同的描绘和千变万化的感动。相同的诗意,提供相同的人提供不同的养料和灵感,促使每位书写人砥砺前行,流露几腔真情,
诗意化使机械思考的不同转化为相同。
19世纪浪漫主义文学家荷尔德林不受沉浊世态的浸渍,而潜心于自己的神灵之乡,写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一般诗句。当时贫病交加的他以一个诗人的直觉和敏锐,意识到工业文明使人丧失自我,因此以诗句呼唤人类寻找归家之道。经哲学大家荷尔德林的阐发,结合诗性与神性,变为如今“人,诗意的栖居”的思想。其中别样深邃的禅意和格外鲜活的生机,横贯古今,在无边星河中自如穿梭,始终难以被时间侵蚀,成就无数人篆刻心灵之中的笔画。同一种栖居的念头,明代有归有光“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民国是林语堂“宅中有园,园里有屋,屋中有院,院中有树,树上有天,天上有月。”无论身处何方,哪怕身边仅剩劳绩困苦,仍守一方诗意眷恋。不同的景、不同的情、不同的感在不同人不同的笔杆下,有灵魂激烈的冲撞和交流,那是此间相同感动的水乳交融。
机械化的思考凭惯性将人分为三六九等,固定的生活和社交圈取缔了结识新生活的机会。价值观缺失像编程指令划好上下阶层,就连审美和爱好都有了优劣之分,不同取向的阶层定要争个你死我活。但诗意的思考从不分孰是孰非,孰大孰小。我们能接受千山万壑、大江东去的诗意,而浪花一朵、林中潺潺也不失为绝佳的妙趣。诗意能是周国平一盎无用的醇酒和一具无用的灵魂,是尼采每个起舞的日子和每点白昼的光晕;也能是晨跑时路边不知名野花摇曳的一片澄澈透白,是冬季回到家中肩上不经意抖落的雪花——诗意总无分高低贵贱。
机械生存,将生命差别对待,
诗意生活,将生命一视同仁。
机械生活,规定差异者保持差异。
诗意生活,鼓励思考者和而不同。让相同的思考有不同的表达,让不同的思考有微妙的共性。能做到诗意化的生命,总是乐观向善,充满希望的。
对于文章最初的两个问题,我想给出我的答案。这个时代还有诗意吗?“诗意”到底是什么?
风月无古今,情怀自浅深。诗意总不该被贴上时代的标签。
每个人对诗意的理解不同,而这种不同,又恰好是诗意的一种——人类对于机械化最后的防线,一切诸如同情的美好情感来源。
多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