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这是一首诗】
贝加尔湖。
多么美丽的一个名字,她牵扯着我的神经,呼唤我跨越祖国的边界去看她。仅仅是去看看,没有别的念想。
于是,在西伯利亚飘飞的小雪里,我踏着一地鹅绒去见证俄罗斯蓝色的眼睛。有人说贝加尔湖是新月的形状,我无法去想象,但是湖畔的小景已是比漫天的雪更加令我眼前迷离。浅泊的渔船,斜顶的小屋,还有带青的白桦树。全部,这里的全部已经被染上了某种纯净的颜色。只有山丘上干黄的草皮,裸露在沟壑里,像未嫁的伊斯兰少女偷偷为恋人摘下面巾,展示青春的面颊。贝加尔湖,仅仅是湖畔,已经容纳不下任何其他的鲜艳色彩,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银装素裹。我想,这是无法用白来形容的色泽,这是千万的天使向主虔诚的朝拜,是圣母玛利亚香柔的怀抱托起酣睡的婴孩儿。
沉静?安详?素雅?我已找不到赞美她的词汇,因为古人已经把一切美好的词语对她用尽:月亮湖,镜泊湖,北海,伊尔库茨克洲的明珠……没有一个能形容这颗崇山峻岭之间神圣的钻石。大雪拥抱她,草木向她谦恭地垂头。
被冰封的海浪保持着起伏的姿势,隆起的蓝色躯体被半空的太阳穿透,闪烁不可言喻的光芒。而这轮骄傲的太阳在澄澈的冰湖上,铺洒自己的鲜红,想要她晕上胭脂,却与固执的蓝和白显得格格不入。这是再强大的力量,也无法侵蚀的颜色。
我实在觉得可爱,抚那圆润光滑的岸边海浪,触那干燥粗糙的白桦树皮,将手浸在雪和湖水中,让温暖和冰凉交替着渗入我的骨头。
她是俄国的眼睛啊!她看着大唐的盛世红妆,看着突厥的傲然挺立,看着蒙古豪放的情怀,看着大清王朝用冰冷带血的剑染红准噶尔的土地,她也看着“牢不可破”的苏维埃走向决裂,看着颤抖的毛笔写下一张张条约与她断绝关系,将她推入另一个政权的怀抱。
定神之间,万物皆有灵!她到底是什么?是神圣的主,是纯真的少女,是精灵,还是一本残破的史书?好像都是,又好像都无法与她完全比拟。我给她拍下几百张相片,无法包揽她的容颜;我用了十几罐颜料来画下她,却无法调出那种近乎透明的奇异色彩;又也许有无数的作曲家、词作家、小说家、文学家,用了无数夸张的文字描述得再具体,也不及瞧过她风光一眼。
这是一首诗,
一首由世界和历史创作的诗,
一首无法用任何人类的语言翻作的诗,
一首属于灵魂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