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未央】
壹
和她认识已经两年,她是那种平静随性的小女孩,春也闲适,夏也浓烈,秋也丰盈,冬也安然。她叫二中,我管她叫她,她姓高抑或姓唐,不得而知,我猜的。
有天,她跑跳着来到我身边,俏皮的伸出双手告诉我:“再过几天,我就十岁了。”我抿抿嘴笑“是吗?”
贰
开始喜欢上收集这个季节里的风了,风中传来她的清脆的笑声。那些躲在翠绿的角落在我们拥抱的间隙里,夹着麦香的,淡淡的,甜甜的风,甜到我已经不能将她割舍。是啊,她十岁了,已经渐渐学会摆脱过去的稚嫩,不会在某个不合时宜的场合想家了,再也不会在试探的行走中一步步跌倒了,她已经站稳了脚步,一步步的朝着成熟。
叁
和她认识时她也许只有八岁,是在那个浓烈的夏季,她的清新自然渐渐融化了我所有的炙热,她欢笑着向我招手,带我参观所有她的一切,亭亭的树,丛丛的花,暖暖的背影以及散落在池水边错落的楼房。
肆
后来,我以后所有的日子都充盈着她的气息,所有的我都变成了我和她。她是个娇小的智者,教与我许多,教与我简约的提案,枯燥的哲理,还有新奇的自然怪异。每次都是我的不尽惊奇,而她响响地敲我的脑袋:“孩子,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然后欢快地跑开。
她会写诗与我,她的诗很美缺失不了孩童的伶俐与期待,让我爱怜痛惜。有时也会写曼妙的散文讲她婉转的心情。她说我的文字很伤,让人害怕又不舍,她给我讲寂寞的往事,调侃我的同伴,以及这几年写写画画的心得。
每次她在角落里找到我,眼里含着泪水,痛惜地走到我面前“孩子,拥抱吧”。
伍
渐渐开始习惯了,慢慢便学会了依赖。
习惯了每天早晨迟到的问候,开饭时懒懒地推让还有熟睡时调皮的恶作剧;习惯了每天与她一起度过的操场时光,天台落日;习惯了朗朗高歌时举手投足的亲切;习惯了看她在我身边慢慢成长,慢慢长大;习惯了一齐挤在窗前看电线杆上多嘴的麻雀,来往的男男女女,贴在一起看这个偏僻的城市落寞的街景。
她说你喜欢这儿么,我说喜欢,然后如同一个吻悄悄封缄了我的嘴。
陆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你从远处聆听我,而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柒
雨后的午后,她红了眼眶,坐在我旁边,她刚送走远行的朋友,那些属于她,又属于我的学哥学姐。
“你说,离别是什么样子,像现在这样吗?”
“或许是吧,像现在,像书上说的那样,站在消失时间的路途上,你穿着宽大的蓝白色校服,在路的这一头,你说再见,然后悄悄红了眼眶。”
捌
有些事情越是害怕,它便越会猝不及防的来临。如一条水蛇,蔓延,无踪。
起风的天台,她哭了。
“她们说一年后你也会离开,是吗?”
“嗯,一年很长的……”
“也很短”
……
“为什么?”
“为了理想。”
玖
为了理想,奢侈的理想。
拾
夜未央亦未眠。
晚安,二中。
晚安,所有未眠的人们。
晚安。
【篇二:踮起脚尖】
“为什么我看不到那边高处的风景?为什么中间会有东西挡住我的视线?”年幼无知的我们总会怀着一种懵懂的双眼痴痴地望着母亲问。“踮起脚尖你就能看到那边的风景,甚至更远更美的风景。”
于是,那“踮起脚尖”便定格在我的心中。让我明白,有时只要轻轻地踮一下脚尖,便能看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犹记得那年,我家门前种了一棵桃子。正值花期时节,它满树红色的花朵格外惹眼,令人无法将视线从它身上移开。它就像一位矫情而美丽的公主,令人喜爱而痛惜。但冬天来临时,一场大雨的降临摧毁了它的骄傲和美丽,被大雨遮盖的桃子树显得格外地感伤,并且很沉默。风吹过时,它再也不唱歌,跳舞。
家里的人都很遗憾地叹息:很长时间不能再看到那惹眼的红色了。我似乎也认可他们所说的话,但我心中的另一种意识仍在催促着我到家门前去看一看。于是,我独自来到了门前,站在桃子树周围的围栏边上,仔细搜索,希望可以找到那久违的红色。但满树的灰尘已经遮蔽了我的双眼。当我正准备失望地离开,轻轻地踮起脚尖回望的那一刻,我惊呆了,我看到了那惹眼的红色。那一抹淡淡的红被一撇微微的绿衬托着,像一位羞涩的小姑娘,躲在那沉甸甸的大雨下。它依然是迷人的,令人痛惜的。这一抹小小的红色,给了我极大的震撼:如果我失望地离开了,不踮起脚尖的话,那么我恐怕永远也无法体味那在雨中羞涩的红了。
一阵萧瑟的寒风将我从震憾中拉回来,此刻,我再一次踮起脚尖看了一眼那一抹红,它仿佛在恬静地微笑着,感谢我对它的发现。
无须抱怨你的身高,踮起脚尖,你会满足你的好奇、欲望、企盼;不必借助科技产品,踮起脚尖,你会收获奇迹和惊喜;何来放弃的理由,踮起脚尖,你就会欣赏不一样的风景,取得不一般的感动。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我们都是宇宙间微不足道的一点,或许我们会被一些东西遮住双眼,但我们需要踮起脚尖,与他们平齐,甚至超过他们,我们就可以看清远方的道路,走正确的旅途,收获旅途中那一缕馨香,那一片宁静,那一份快乐。
【篇三:此岸】
彼岸是死,屈子是彼岸的艾草。蚊虫肆虐、毒瘴弥漫时,便义无反顾地赴身于彼,用自己的心魂,让此岸亦溢满浓烈的苦辛。
此岸是生,司马迁是此岸的沉香木。穹风摧折、雷电轰击时,便硬生生咽下痛苦,凝成晶莹如泪的沉香,让彼岸亦回荡浓郁的芬芳。
曾经,此岸的三闾大夫行吟泽畔,哀叹自己的不平,哀鸣朝廷的昏乱,哀唱百姓的多艰。渔父不能泅渡他的哀苦,他用生命换了一叶扁舟,驶向哀伤而美的彼岸。曾经,彼岸徘徊的太史公独居书斋,写下古今史事。写透天人的变化,写尽受辱的耻恨。任安未必解他的苦痛,他把死亡铸成一架竹筏,来到美而哀伤的此岸。
举世皆浊不可污其皓皓之白,众人皆醉不可损其幽兰之气。屈原是一株燃烧的苦艾,彼岸的江鱼再吞食几千年,又怎吞得下此岸他的一根傲骨?叱电咤云压就一身铜筋铁骨,苦雨阴风化成一缕奇香异津。司马迁是一棵涅槃的沉香,此岸的浪涛再淘洗几万个日夜,又怎洗得去彼岸,他的百篇华章?
走访四海五岳的太史公或许访过彼岸屈子行吟的江畔,以澎湃的江水,润洗过那支书写无韵离骚的瘦笔。化为一缕离魂的三闾大夫或许亦在此岸享用过司马迁祭奠的几只香粽,因厚重的史书,感慨了那颗浪漫的诗心。
太史公在此岸,遥望见彼岸的屈子,定然羡慕而哀怜:羡慕他高贵的出身,羡慕他一生的洁净,羡慕他的自由果决;哀怜他因高贵而遭受忌恨,哀怜他因洁净而与世难容,哀怜他悲壮的燃烧。三闾大夫在彼岸,凝视着此岸的司马迁,定然痛惜而敬重:痛惜他为流俗所轻,痛惜他为乡党所笑,痛惜他“每念斯耻”的“发背沾衣”;敬重他有卑贱的身份却不卑微,敬重他在最难坚忍地时刻选择坚忍,敬重他壮丽的涅槃。
司马迁或许难以认同屈子的选择,不认同他从生之此岸,毅然赴往死之彼岸;但司马迁一定懂得屈子的纵身一跃,是一块莹洁白玉在撞碎自己,永不甘坠入污泥。
屈子或许难以认同司马迁的选择,不认同他从死之彼岸的边缘,忍辱跑回生之此岸;但屈子一定懂司马迁的从世浮沉,是用一副不畏死的铁甲,保护坚定的理想。
人间虽浊,君子却洁。世道虽苦,君子必坚。
此岸与彼岸之间,从来都有一条流涌不息的长河。长风如洗,吹不透它的涟漪。它只顾在两岸间流涌不息,从彼时流到此时。阳光下,它光彩灼灼,分不清是向生而死,还是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