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从那天开始】
说书人总带着一把折扇,摇啊摇,不厌其烦。——题记
小区的野菊花又开了。
兴许是那个爱穿娃娃裙的女孩日日地浇灌,这次开得比往年更早些,一瓣瓣的花瓣卯足了劲向外伸展,就像那小女孩菊黄的连衣裙。
野菊花一丛一簇,盛开在小区偏暗的角落,很少有人注意它。只有少数人知道它的存在,每年都会在它盛开的时候一睹为快。
那个小姑娘是在去年花开最盛的那一天搬来的,因为性子活泼开朗,很是招人喜欢。她来到新环境时就四处转悠,然后站在野菊丛间发神。我想她应该是也喜欢上了这娇小淡雅的小生灵吧。
花期过了,菊花丛只剩下一片绿色。那女孩却如同约好了一般,每日黄昏一到,就提着她的“工具”挨个浇水。我以为这只不过是小姑娘一时的新鲜感,可不曾想她这样一浇,一年过去了。
此刻的我正站在野菊丛前独赏这沁人心脾的一景,这时身后传来一蹦一跳的脚步声。我默默看着她专注浇水的样子,不禁向她提了那个令我困扰的问题。
女孩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转过脸对我轻轻一笑,娓娓道来:“我妈妈喜欢菊花,特别是这种野雏菊。我过去贪玩,常折坏她精心培养的菊花……我曾对妈妈说过,我日后会送她一片菊花林。”
“但她还没见到我的菊花林就去世了,是心脏病猝发。那时候她应该还在她的菊花园里面摆弄菊花吧。我想现在还给不了她一整片的菊花林,但这片很美的野菊丛,她会喜欢的。”
那一刻,女孩的眼睛出奇得明亮。那一天,我读懂了女孩这一年来的付出。
从那天开始,这片野菊丛不再是野菊丛。
只因为某一天,听书的女孩从说书人的折扇后面看见了女孩的眼泪。(公众号:涵城语文)
【篇二:老街牵动我的情思】
阳光花儿似的绽在青黑的石板路上,青砖缝隙里青苔藏匿着自己瘦小的身影。嘴角的笑意凝住了,让我魂牵梦绕的老街,空了。
从前,外婆家就住在这老街里。
老街的巷子织成了一张密密的网,小时候总迷路,外婆就笑着一戳我的额头:“傻丫头,这有什么难的,老街的第一个巷口,左转,第三间。”
外婆喜爱搬一个小凳子坐在门口晒太阳,边晒太阳边织毛衣,眼角的皱纹都被阳光填满,太阳花儿似的绽开着,和老街里的邻居有一搭没一搭地拉家常。我扒着门偷听一会儿,着实无聊,便去逗邻居家的猫。
这么说起来,老街简直是猫们的天堂,它们经常一起“躲猫猫”,一起“飞岩走壁”,一起偷哪家晾在巷子里的鱼干。惟独隔壁那只是朵奇葩。一身干净雪白的毛,油亮油亮的,不是懒洋洋地躺在屋顶上晒太阳,就是一个劲儿地捉自己的尾巴。此外,这只又肥又懒的白猫还有个相当“别致”的名字——刘二。
托刘二的福,隔壁家也成了老街孩子们的“驻地”。
外婆的邻居是个说书人,准确地说就是祖上说书。没错他就是刘二的主人——刘大,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只是老街里的人都这么叫他。有趣的是,他的长相与刘二极为相似——都是又白又胖的。他整个儿人就像只大白猫儿,笑得憨憨的,眼神很有劲儿,嗓门儿也很大,有时候说书情到深处,一嗓子吼下去,惊飞一树的麻雀,听说他曾把砚台当醒木,一激动给拍飞了,成了很长一段时间街坊邻居们茶余饭后的笑谈,难怪再也没见他用过醒木,只是一个劲儿吼。
有时隔着墙,便能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声音,风似的从墙缝里簌簌灌入:“且说,那刘备……”孩子懂什么?多半是图好玩儿,他深情并茂的演出并不被领情,他也不顾,只要人听就够了,我呆在隔壁,偶尔听到一句很响的“说时迟,那时快!关云长……”就能脑补出他眼睛冒光激动得全身发抖的场景。阳光撞在地上,溅出细碎的光,落在人眼里、心里,仿佛能够亲耳听到阳光轻柔的呼吸。那说书人的声音洪亮、绵亘,久久不散。他家的猫儿盘在门口,翻了个身,露出毛茸茸的肚皮,发出轻微的鼾声,做着它满天飞小鱼干的美梦。
后来老街的人们陆续搬出了老街,外婆也住进了高楼,响亮的说书声也成了再找寻不到的回忆,听到的是汽车愤怒的咆哮。老街成了空城,连猫儿也不光顾了。
现在是人去街空,人走茶凉。
老街的墙壁上残留着阳光的余温和时光沉淀过后的气息,忽然想到《城南旧事》里的一句话——请不要为了那页已消逝的时光而惆怅,如果这就是成长,那就让我们安之若素。
老街在,阳光在,梦在,回忆就在。
梦里的老街还是从前那副模样,阳光把老街晒得暖暖的,外婆眯起眼织毛衣,白猫在打盹,说书人依旧慷慨激昂。老街,如一首远去的恋歌,暖暖的,牵动着我的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