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老树花开，不为山川明朗或世人纷说，只缘厚积薄发的生机磅礴。

——题记

幼年时的夏夜围着它。在它身下用枯枝搭起小凉亭，同大院的孩子哄笑着追逐嬉闹，大人们搬了小马扎在树下围坐一圈。挥舞蒲扇的窸窣声，在晚风里吹散的说笑声，谁家小孩嚎啕的哭声……跟着月光在树叶缝隙间荡漾。

“恁说，这树种多久了？”不知是谁转移了话题，向上挥了挥扇子发问。“那可不短了，怀着俺妮的时候都有，你看闺女现在都上初中了。”“好好护着吧，这叫啥，镇院之宝！”大人们笑着，我蜷在母亲怀里向上看，叶在风里摩挲，枝干粗壮。忽地轻轻问母亲：“妈妈，树会开花吗？”母亲说“会吧，听说这种树能开。”

童年时的春日伴着它。后来大院里开进许多的汽车，各家各户安置满了空调和其它家电；大院翻修了，红墙老瓦的老房摇身变成线条僵硬的灰色水泥楼。还有什么让我心里一软的事，就是能在廊上看见孤零零的老树，它是真的老了。我抬着小桌在树下坐着，笔尖描着嫩芽映下的影，春日里的阳光罩了满身，刚刚好。“这树忒碍事儿，砍了得了”“就是，要不是当年听说它能开花，翻修的时候就砍了。”“留着干啥，都老成这样了，想看花直接搁那弄个花台多好！”当家的大人们抽着烟，指着老树规划着将来。我愣着，跑回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妈，让它开个花行吗，让树给他们开个花瞧瞧！”母亲笑了，意有所指地说“它想开时就会开，才不为谁开。”

后来，终是保住了。只不过人人路过时都朝老树啐口唾沫，搬东西刮擦了怒斥它碍事占空……我偶尔还是会想：“为什么不开花？给他们证明一下？”天晴得好，我想它该开了；雨水充沛，我想它能开了；电锯差点将它砍断，我想它不得不开了。可是它仿佛聋哑般，依然默然不动。后来，在第无数个春日，夜里来了轰鸣的春雷，翌日，院里人声熙攘，我抬眼望见遮天的浓绿里花开如星，伤痕累累间流光溢彩……

“它想开时就会开，才不为谁开。”突然想起母亲的话，那曾经漫长日子里它都在厚积力量吧，只等一声雷鸣后薄发，绽放只为自己的花。史铁生说：“且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大胆地去走你的夜路。”那它亦将一切深埋在根，无言地孕育花苞。

花开为我，我好似懂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