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戏魂】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眼眶泛酸,心中不甘,那五彩的音符变成了单调的休止符……缓缓地,夕阳的余晖消失在地平线,缓缓地,树木氤氲起了青黛色的轻衣。一次又一次,黄梅戏兴趣选拔赛失利的场景浮现在我的脑海。我唱的还不够美妙吗?怎么回事?
回想曾经,多少次我唱着二行,哼着八板,沉醉于主调的精致;多少次我挥舞着长袖,拈着折扇,惊异于黄梅戏的优雅之中。多少个夏日,汗水沾湿了戏服;多少个冬天,我抱着琵琶在院子里旁若无人的唱歌“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是茫茫江浸月”。我暗暗地问自己,难道就这样被一次打倒了吗?绝不再次整理妆容,再次穿上戏服,再次出发。
笛声响起,缠绕着清淡的花腔音。灯光下白色的丝绸翻卷,隐现身上绣的花。折扇上的桃花在一片金光中跳动着,头上的珠翠光闪流动。那一刻,在红腻的妆容下,我不在是我,我是侯方域。黄梅戏的唱腔讲究节奏与旋律,要练好那般流畅优美吟唱绝非易事,要达到“声、情、美”更是难上加难。但是,梦想的路途何曾平坦?拼搏的背影才是远方!一遍遍,一次次,唱着,演着,醉着……灯光把报告厅的一切,隐没于黑暗之中,我的世界不再是我的,而是属于明朝末年的侯方域。
“真想学好黄梅戏,光有个好嗓子还不够,还要用心!”台下传来老师的教诲。对,要想演好黄梅戏,必须去探究剧中人物的内心。翻开《桃花扇》旧文,在剧目原型中寻求启发,想象着,一个大宅院中两位人的分分离离的坎坷命运,而我,寻着他的情,他圆着我的梦。
转念,体悟,突然发现,比赛与我已经不怎么重要了。更重要的是在追梦的路上,我收获了一份真,一份善。感谢你,黄梅戏,是你的善,润了我的年华。是你,让我发现了不一样的美!
【篇二:曲魂无价】
纵使时光使你的戏服蒙尘,纵使流年斑驳了你的浓妆,纵使长剑刺入你瘦削的身体,最初的惊艳与凄凉仍构成了你的名字——程蝶衣。
总有一种声音能让人身心震撼的,不论是二十年前那部凄美的惊骇世俗的电影,还是已经藏在最深处的睡梦中,成了回忆的梅尚程荀。
我仍记得你被丹砂勾成深红的眼角,我仍记得你的从一而终。我仍记得你在夜色下滴落的泪珠,我仍记得你倔强般错背的戏文。
你将戏揉进了骨子里,你的感情犹如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但错就错在程蝶衣便是虞姬,而段小楼只是段小楼。
他被岁月渐渐磨平了棱角,他不再是蝶衣或者菊仙爱的深刻的那个人。
“我也要检举,检举姹紫嫣红,检举断壁残垣!”缘何你粉碎了我的梦境?分明姹紫嫣红开遍,转眼都付与这断壁残垣。缘何你霸王也下跪求饶,缘何我虞姬看不见乌江波涛渺渺。
于是虞姬从此作古,菊仙长此人世。在满世界新中国万岁的呐喊中,你的戏服成了苍白的讽刺。
我想大笑,却被涌出的眼泪止住了笑声,那些身段唱腔,那些斜屏半影,只能深埋在老一辈人的记忆中,被流行文化和现代文化所淹没。你们可懂得何为国粹?戏剧,戏魂,现在可还有人为它沉醉,为它痴迷?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旧时代的戏台逐年荒废,留下空洞和黯然。
你们可懂得,曲魂无价?
仍记得梅先生在国际上博得满堂喝彩的演出,那本是媲美莎士比亚的一代宗师啊,为何到了现在,无数的小学生甚至中学生,连“梅兰芳”所为何人,是男是女都不甚清楚?
他们纯净的仿佛不属于这世间,在戏台上唱尽了人生百态,却仍演绎着自己的孤独。
我透过蝶衣绝望的双眼看这灰败的现实,发现里面只有浓重而奢华的黑暗。
我透过改革开放时期的缝隙看遥远的过去,发现人们在批斗传统文化糟粕的同时也一竿子打翻了所有的唯美。
悲哀如地在水面上的墨汁,一点点蔓延开来,终至万劫不复。
从程蝶衣的字里行间,我能感受到李碧华对梅先生无限的崇敬与向往。然而到了现在,又有多少人能静坐下来,听戏台上一曲霸王别姬?
“你把京剧带走啦!”梅兰芳辞世时,谁又会想到这句话阴差阳错的遇见了未来。
而你们,却带走了我那些初见时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