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醒来】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只是一个形式上的名词,只是一个在名义上随意用寥寥数语搪塞我却永远不会了解我的人。我们打心眼里谁也不待见谁,但碍于礼节都不坦明自己的看法,至少在我看来,我们的关系不堪一击。
小时候,我经常做噩梦,梦见他神情麻木地看着我,冰冷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如一潭凄清的死水漾不起半点波澜。随后他毫不犹豫地抛下我,消失在了推推搡搡的人群中,只留下我一人独自在无边的恐惧中挣扎徘徊。因此,我常常在黑暗中挥舞着双手,一觉惊醒,已是满头大汗;望着四周沉寂的黑色,我彻夜未眠。这时,总是母亲轻柔地将我托起,慢慢拍打着我的肩背。昏昏欲睡中,窗户透着流光溢彩的霓虹,在我心里一点点失去色彩。那时我便认为,父亲就只是“父亲”而已。
时光荏苒,他老了,胖了,更让我感到厌恶了,不仅仅是因为他对我的漠视。“隔壁小李生了个双胞胎,一男一女。”他用汤勺划拉着碗里的汤,欲语还休。我心底一紧,早已料到了他的用意。“不如……我们也要一个儿子?”熟悉的话语再次响起,在我的脑海里嗡嗡作响,这到底是第几次了,打我记事开始,他那无边的欲望从没有因为顾及我的自尊心而稍作停歇,无数次,在我面前提出这种伤人的要求。我不得不极力克制着,胸腔里的心突突跳着,上面的旧伤再一次被践踏得鲜血淋漓,似乎暴露到这凝固的空气内,令我喘不过气来。我木讷地立在椅子上,那股委屈在喉头翻江倒海,涌至舌尖,好像下一秒就要破口而出。“嘀,嘀,……”客厅的时钟机械地转动着,预示着什么到来。
“你到底有完没完!”我忍无可忍,童年以来积蓄的情绪顷刻间全都喷涌而出,愤怒的火舌肆意舔舐着焦灼的空气。眼前的人呆住了,直直地看着我,漆黑眼瞳里的情感令人捉摸不透。一股腥甜充斥着口腔,我顾不上太多,夺路而逃。我想快点,再快点,离这个家越远越好。阴阳差错鬼使神差地,我直奔电梯旁废弃阴冷的楼梯间,痛苦地倚靠着脏污不堪的墙壁。不远处从窗外射过来的霓虹,在我的手上温柔地淌过,显得虚幻与不真实。我想抓住,它却一次次从我指缝间溜走。我枉然,窝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不知何去何从。空旷的阁楼,回荡着我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拾级而下,头愈发沉重,眼前隐隐约约显现出童年的噩梦,我再次被黑暗包围,囚禁。这么多年来,不甘与失望仍未消减,我的出生难道对他来说只是个笑话吗?这样想着,我昏昏沉沉地走向那片霓虹……
“你给我回来!”那个令我反胃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却失去感知,目光流转,只见一抹白色的身影闪入眼帘,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又一次堕入了无边的沉寂,又是我独自一人,在这间局促的空间里。“呵,又是这个梦吗?”我冷笑着,一时无言,心也绝望到沉寂。“你醒醒!”一个尖锐的声音陡然划破了我周围无边无际的黑色幕帘。
“你还好吧?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样的话。”那呛人的烟味涌入鼻腔,我睥睨,不用说这是谁了。我冷漠的打量着他,惊觉他身上有个碗大的伤口,这是,找我时候伤的么?望向眼前这张痛苦扭曲的脸,我的心忽而归于平静。
窗帘透出的霓虹在墙上爬行着,温暖了我眼前的色彩,在这黑暗的空气中,目之所及,竟变得有了温度,我感到心中的伤口似乎在慢慢愈合……
无言的和解中,我从这场噩梦醒来。
【篇二:醒来】
其实,改变自己的不是时间的流逝,而是那一瞬间。
从三字经的思想启蒙到白话文的长篇理解,懂得的道理逐日增多,但真正刻入心间的却是九牛一毛了。我也是这样。
早早的步入叛逆期,自己反感的事就更多了。与母亲的关系也如同隔了一座太平洋。关门,独自一屋成了常事儿。但上天却要教训我。
那终日被我踢踹的门,已经不太牢固,开门是需要用工具撬开的。但工具一向是那柄剪刀。那天我又和母亲赌气,独自闷在屋里,直到窗外的灯光渐稀时,才想去把厨房的剩菜吃掉。但就在撬门时,锁把一滑,剪刀一下刺入眼上。随着一声惨叫,从脸上留下一滩血水,母亲即使没有看到门后的我是怎样的,只觉得那叫声凄惨,便连声惊恐,她抛下熟睡的弟弟,望着血流满面的我,眼泪夺眶而出,来不及多想,她拉住我,拿上电动车钥匙,一边搀扶住我,一边用最低,最柔和的声音安慰我,“没事儿,啊!相信妈……”。那一刻,我似乎全明白了,看到电车前佝偻着背,似乎想用自己最大力气拧紧电车把的女人,我的泪水从血眼中挤出,眼睛麻麻的,我也向她打气,告诉她我很好,那一路母亲也说了很多话,夹杂着无限的温柔。
人生跌跌宕宕,每一次克服的都有所收获。但这次,没有克服后的得意与欣喜,只有那无言的感动。我的眼睛看向了远处的蓝天。那颗重获新生的左眼在血泪中更加清醒。从那次以后,每当我有不幸的遭遇时,我总能想起那个为我遮风挡雨的矮小女人,我的母亲,给我第二次生命,也将我从叛逆拉回正轨。
《三字经》里说过:“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从。”那天我懂得了这句话的含义。那天,我也从叛逆中醒来,更加理解了妈妈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