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弄堂风】
弄堂,是苏州眉心一点朱砂,风姿绰约。
柔水凝曦,轻红万丈。弄堂,就像是青梢蛇的尾巴,延伸着一条条水磨青石板。
嘿!不知是从哪条弄堂窜出来的风?你瞧,它追逐着清清甜甜的茉莉花香,穿梭在纵横交错的弄堂,绕过巷口,碰碰墙缝里开黄花的草,碰碰砖缝里冒出的滑腻腻的青苔,惊起一城墙葳葳蕤蕤的薜荔“沙沙”作响,迎面与一群踩着凉鞋叫着、跑着的孩童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小巷子里留了一串“噼啪噼啪”声。风又跳起敲敲檐前那串玻璃风铃,“叮叮当当”,不经意间,忽地抚过我的睫毛,打了个转儿又拐到别家院子紫薇树下逗逗睡眼惺松的老猫,老猫眯了眯眼,慵慵懒懒地叫了声“咪呜——”。风咯咯笑着又一溜烟地跃过院墙穿过弄堂,正巧遇见另一个伙伴,一同玩笑着向东巷奔去……
弄堂风,穿过一分一秒交替的时间,穿过早晚,穿过整个夏季,抵达未来。弄堂风没有方向,自由自在,但又没有荒荒流年。
老苏州何尝不像弄堂风样?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自然简单而又有滋有味?
辰光就这样慢慢过去,尤其到晚上,老苏州们更加离不开弄堂风。
蝉鸣深巷,芭蕉小院绿空窗,皎皎明月映凤仙。石竹三两,渊渊其声,娟娟其影。家家户户,扶老携幼,放个板凳、椅子往弄堂里。这里说说,那里说说,有或是外面转转,东家串串西家走走,再回头定心坐下。
慢慢的,慢慢的,风在弄堂口探出了个小脑袋。只见有些人手拿一把麦秆扇,竹桌上是一壶凉花茶,再来一只经井水泡过的西瓜。孩子凝神听着奶奶讲故事,老大爷围坐着下起了象棋,并没有人在意它的存在。
风又悄悄地偷偷迈了条腿,众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纷纷抬头张望。于是它很得意地在期待,喜悦的热切目光中一点点,一点点,慢慢地露出了整个身子,并一路小跑过来。呦,它身上还有着股浓浓烈烈的夜来香!风,如光溜溜的丝绸滑过每寸肌肤。手上的扇子搁在一边,或再扇两下做个样子。弄堂风愉快地、热情地呼朋唤友,风一阵又一阵,或大或小,成疾成缓,装满弄堂,舒舒服服,凉凉爽爽,煞是惬意!
弄堂风,吹跑了夏天的燥热;弄堂风,让人与人间的心走得更近;弄堂风,让原来清新的弄堂里又增添几分动人的美!
在弄堂口,美颜徐徐生风。
渐渐的,月亮躲进云里,星星也稀疏了;渐渐的,人声、虫声也变轻。身上、路膊上觉得有了几丝潮湿的凉意。是露水下来了,大人带着自家孩子,大大小小睡意朦胧地回到床上……
可随着时代变迁,风扇、空调早已在年轻人里兴起。还记得上个礼拜去看外婆,外婆一人搬着小板凳坐在巷口:“吹来吹去,还是弄堂风阴凉笃笃。”
【篇二:那些弄堂那些事】
上海的弄堂是一块四四方方的城,里边一排一排的房子毗邻相壤。走进弄堂,一方方砖头堆积在弄堂两旁,灰丫丫的一片,夹杂着灰丫丫的瓦,似一副官邸的脸面,它们将森严壁垒全做在一扇门一堵墙上。而头顶盖着一片花花绿绿的天空,阳光肆意地泼在上面,暖暖的。
所谓弄堂,不过是属于一代人永恒的记忆,而对于他们来说,弄堂的游戏是永远也忘不了的。
一下课,飞奔到家。放下书包,立马走人。读书的疲惫与劳累一下子抛之脑后。女孩子最喜欢的就是跳皮筋了。两根长长的皮筋铺成一道险峻的路。两根麻花辫在风中上下摇动。男孩子们虽然不会,但总喜欢在两根皮筋里穿来穿去。除了跳皮筋,踢毽子也是不可缺少的游戏。两个铜板心连心、两块布夹一起、沿着边缝起来。最后插上鹅毛底下的管子,几片鸡毛往里一摁,就完成了。女孩子们经常玩到鞋跟都脱落才可罢休,但到了第二天,修好了,继续玩。男孩子也有斗鸡、打弹珠、老鹰捉小鸡、躲猫猫好多别的游戏,也不会有空闲着。总要到父母烧好饭,叫孩子不来,揪着耳朵拖回家才罢休。
而在玩乐的笑声中,吆喝声已经从弄堂的尽头远远地传过来了。夏天,不用多说,只要一听到“光明牌——赤豆——棒——冰,光明牌——易思——棒——冰……”和“笃笃笃”的敲箱子声,便知道卖棒冰的“白老头”来了。怕会耽误玩,只让一个人去买,数好要几个,要什么品种的,就连忙跑过去。“塞根易思棒冰、喽根侧斗棒冰。”“易思棒冰4分、赤豆棒冰4分、嘟棒冰3分,娜油雪糕8分”买回来后,大家撕开包装,开始舔棒冰,舔到棒冰滴得满手都是,粘粘的后,才开始嗦,到最后的最后,实在不能再嗦了,才咬下小小的一口。每每夏天,在玩的衣服贴背,头发又松又乱时来根这样的棒冰,无疑是最幸福的时刻了。
“笃笃笃,卖糖粥,三斤蒲桃四斤壳,吃侬格肉,还侬格壳,张家老伯伯,请侬开开门,问侬讨只小花狗”卖桂花赤豆粥的老婆婆挑着担子,一步一步地漫步在弄堂里。人未到,声音已传遍整条弄堂,回荡在巷子里。在担子上盖着一块棉布,担子里放着一个砂锅。当揭开盖子的一刹那,白烟翻腾,挂花的香味一下子扑鼻而来,从鼻尖到心房一下子把你紧紧地蜷住,让你忍不住想喝一碗。
“阿有坏咯棕绑修伐——阿有坏咯藤绑修——伐?”“坏格棕绑修伐——坏格藤绑修伐——”悠扬,拉调的浓浓的江南吆喝,伴随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一挂棕绳,走巷穿弄的一路吆喝。师傅有空便会与在弄堂嗑瓜子的阿姨婆婆嘎三胡。聊得好了,有时会拿出自家的棕绑,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在门口,找块空地,搭好脚架,穿棕引绳。
江南女子的低吟,诗一般,浓浓的吴语吆喝“栀子花——白兰花”。声音在长长的弄堂悠悠远远地从这头飘到那头,已成为了旧上海弄堂背景音乐的象征。
上海的弄堂在现代化的城市下,渐渐入睡。或许是新陈代谢、或许是喜新厌旧,总之上海的弄堂越来越少、也渐渐被人所遗忘。但总在闹市口,一两位老婆婆叫卖着“栀子花——白兰花——”。